為何要再翻譯一本中文聖經?文獻式中文聖經的需要

目前華人最廣為使用的《官話和合譯本》,是西方宣教士歷經百年聖經中譯所錘鍊出的結晶之作,其流暢典雅的中文品質,迄今仍難以被晚近不同譯經機構所完成的中文譯本所超越。

然而,《官話和合譯本》有一侷限,卻是非常明顯的:由於從馬禮遜進行聖經中譯起,到《官話和合譯本》的完成,西方宣教士首重的是達意,而非源語形式的保存,使得讀者難以透過《官話和合譯本》,來一窺源語表達時所用的形式。這樣的侷限,使得在《官話和合譯本》出版後,先後出現朱寶惠的《新約譯本》與《呂振中譯本》這些中文聖經,來試圖跨越《官話和合譯本》這方面的侷限,但這些努力所獲致的成果,仍然有限。而隨著華人教會研經的逐漸普及,並聖經學術的逐漸成熟,使得華人教會對有一本可以一致呈現源語形式的中文聖經的期望,變得更加殷切。

但此一期望卻是不容易達成的,因為中文與源語在語法形式與表達習慣上,均有著重大的差異(很顯然,中文並無希臘文與希伯來文冠詞與關係詞的語法形式,也無希臘文複雜的分詞用法),這些差異使得中文聖經譯本往往會因為難以兼顧達意與形式的保存,而無法在譯文中一致地呈現出源語的形式,然一旦源語的形式無法一致地呈現,所翻譯出的中文聖經,便無法勝任研經與學術研究時,對照源語使用的目的。

面對此一困境,當代翻譯學目的理論(Skopostheorie)的提醒是重要的:既然任何源語與譯入語兩者之間,必然會有語法規則與表達習慣的差異,試圖在譯入語中同時完整地轉置源語的形式與信息,必然也會是不可能達成的任務。

既然如此,目的理論認為,任何翻譯在進行之前,需要先做出選擇,或者以「工具式的翻譯」來建立源語文本與當代讀者間的溝通(即以達意為重點,形式的呈現往往需要犧牲),或者以「文獻式的翻譯」來呈現源語文本與原始讀者間的溝通(即以形式呈現為重點,而犧牲譯文的可讀性,亦不考慮當代讀者是否會有費解的問題),且在做出選擇後,翻譯員應按所設定的目的,一致地進行翻譯,並接受所選擇翻譯類型伴隨的侷限(即「工具式的翻譯」無法有效呈現源語形式的侷限,以及「文獻式的翻譯」譯文可讀性問題的侷限)。

基於前述目的理論的洞見,此一中文聖經翻譯計畫,將會是一個文獻式的翻譯,首要的目標是以中文一致地呈現出源語的形式,供讀者於研經與學術研究時,對照源語聖經使用,或者使用其他中文聖經譯本時,在旁成為理解源語形式的依據,而當按源語形式轉置成中文會產生可讀性問題時,此一譯本將以註腳的方式處理:或者以註腳解釋按源語形式呈現的中文的確切語意,或者在譯文中以可理解的中文呈現,並以註腳呈現源語的形式。

本中文聖經翻譯計畫所採用的翻譯規則,見翻譯規則彙整

由於此一翻譯計畫,本質是文獻式的,期望以盡可能逐字對應,盡可能不改變源語語法、字序、詞性、不為中文的通順而增加字詞的方式翻譯,因此讀者必須對本譯本的內容有正確的預期。

首先,讀者可以預期的,是本譯本的譯文,盡可能一致地反應出希臘文源語的表達方式,以致讀者對照希臘文新舊約閱讀時,可以藉此釐清希臘文源語各詞語間的語法關係,即便是沒有希臘文背景的讀者,亦可藉此想像希臘文新舊約傳達其信息給其原始讀者時,所用的表達方式為何。不僅如此,對於意義相近的語法結構或詞語,本譯本均盡可能一致地使用不同的翻譯方式或譯詞,來呈現希臘文源語本身在形式與用語方面的差異。一致地呈現形式與用語的差別,將會是本譯本期望達成的貢獻。

然而,讀者不該預期的,是本譯本所使用的中文,將會是流暢優美自然的中文。這不僅是因為流暢優美自然,並非文獻式翻譯的主要考量,更是因為中文與希臘文兩者語法與表達方式的巨大差異,使得盡可能呈現希臘文源語表達方式的譯本,所使用的中文必然不會是流暢優美自然的中文。因此本譯本的讀者在開始閱讀時,甚至很可能會因為譯本中過多的「那」(用以翻譯冠詞)與許多中文看來是不必要的「是」(用以翻譯動詞eimi)而覺得礙眼。然而,這正是文獻式翻譯會有的現象。此時,本譯本的讀者需要提醒自己,本譯本所要達成的,並非希臘文源語文本與當代中文讀者之間的溝通(這是工具式翻譯的目的),而是邀請當代中文讀者成為觀眾,以第三者的身分,觀賞希臘文源語文本,以何種形式與其原始讀希臘文讀者溝通,而在這樣的觀賞之後,當代中文讀者能對於希臘文的語法與表達方式,有所領略。

盼望前述讀者可以預期不該預期的討論,將有助讀者善用本譯本的譯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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